第33章 为君增暮寒（三）
翌日。
楚轩阳收拾了行囊，今日，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再拖下去了，按照原定计划，今日他便该出发返回炎国，才赶得上回京复命。
他的马拴在马厩，可当他过去时，一个身影已经在那里了，宋莘妤，那个机缘巧合之下被他救了然后缠上他的少女，正在马厩里喂他的马。
“公子醒啦，我们什么时候出发？”宋莘妤脸上挂着明媚的笑容，楚轩阳却觉得没来由地厌烦。
这个姑娘给他的印象真的很差，自己救了她，卖身契和银两也都给了她，可她却如此不自重。
“是我，不是我们。”楚轩阳径自过去牵马，不在乎她失落的神色。
“可是，您的外衣……”
“扔了吧！”说话间，楚轩阳已翻身上马，绝尘而去。
宋莘妤呆呆地看着他离去的身影，紧紧握着拳，牙都要咬碎，她已经暗示地很明显了不是吗，为什么他无动于衷？！
她是铁了心要傍上楚轩阳，她之前问了客栈老板，才知道楚轩阳是要去炎国京都，她看了看楚轩阳之前给她的银两，只够坐半天的马车，去炎国远远不够，况且吃饭也没有着落……
她唉声叹气，不知道该怎么办了。
――――
九谣悠悠转醒，身上还盖着司空宸的披风，他人却不知道跑哪里去了，睡在草地上度过的夜晚一点都不舒服，虽然不冷，但是很潮湿，九谣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子，便看到司空宸抱了许多野果回来。
“吃一点干粮和果子，我们便出发。”照这个速度，至多再行进两日，他们便可到达炎国了，然后他们将有充足的时间乘马车返回浮光殿，到那时，独孤溟也该从朔北寒域带着草药回来了。
九谣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想的，竟愿意这么大老远的来回和他跑，她又不认识独孤溟他爹，况且浮光殿如何也同她无关，她救了人指不定自己还会摊上事。
可她就是不想看到司空宸苦恼和焦急。
九谣坐上马背，司空宸便驱马奔跑，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该去了堪称炎国最繁华的城市――棠城。
棠城兴盛，竟是因为一些赌石或底下卖场的旁门左道，不过有钱是没错的，他们可能会在那里多留一会儿，今夜便在棠城度过，也不用如昨晚一般露宿了。
很快便到了棠城，可能刚巧给他们遇上了特殊日子，棠城大街小巷人声鼎沸，家家户户张灯结彩，可能是在举办什么活动吧。
他们找了一家客栈租了两个房间，将马儿安置好之后司空宸便对九谣道：“走吧，我们去逛逛。”
九谣还是很爱凑热闹的，此番看到这样的景象，她蓦然想起小时候与七公主和楚轩阳在除夕外出游玩，那时的盛况也如这般。
“这位公子，买一条福鲤吧，我这里的比其他摊子的都好！”开口的男子有些贼眉鼠眼，手中拿着一个小小的细口竹篓，里面游着一条额间带了一个红点，晶莹剔透的鱼儿。
“福鲤？”九谣十分好奇，这小鱼除了颜色比较特殊无甚特别，大小也和司空宸昨日给她抓住的那条差不多，这怎的就叫福鲤了？
那男子愣了一下，随后哈哈大笑：“两位是外地人吧，想来是不知道我们棠城福神施鲤的传说了，棠城繁盛只因有福神大人的庇佑，这福鲤，可是天上的福神大人亲自降下，祝愿百姓在即将到来的金秋之际获得丰收啊！”
这下九谣可不明白了，别的地方都没有这个习俗，难不成就这棠城独得福神青睐？
“福神大人难道只给棠城降福鲤吗？那别的地方的人们怎么办？难道京城也没有福神的庇佑么？”九谣疑惑开口，那男子便忽的变了脸色。
“小姑娘这话切不可乱说！京城自是有真龙守护！”他横眉竖目冲九谣瞪眼，立马就收到司空宸的“回瞪”，便讪讪闭了嘴。
司空宸拽了拽九谣：“走吧，我们去那边，在逛一会儿便回去了，晚上再出来，想来晚上会更热闹些。”
“嗯。”九谣应了一声，便跟上了司空宸的脚步。
――――
“他们还没回来么？”江穆一如既往地戴着银色面具，捧了一本泛黄的古籍看得津津有味。
池许给江穆斟了一杯茶，随即开口道：“朔北不近，他们出发又晚，应当没这么快。”
江穆执起茶杯一饮而尽，抹了抹唇角：“待他们回来，务必第一时间告诉我。”
“是。”
池许应道，正当他准备离开时，江穆却忽然说了一句：“你去密室瞧瞧前几日泡在药缸里的那几人死了没有。”
池许感觉身上的汗毛瞬间全部竖起，他犹疑了片刻才答：“是。”
江穆看出了他的抗拒，便露出一抹阴森笑意：“我想，你应该不愿让苏榆去那种地方吧，毕竟他还小。”
池许额头冷汗密布，但这回他没有犹豫：“我稍后便去。”
“以后说话不用想那么久时间，不然我有理由换个人去的。”江穆的目光转移回书上，池许便退了出去。
江菱岚正赶往这边，此时的她无关无甚变化，但脸上那块骇人的红斑却没有了，见池许脸色格外难看地往外走，她轻声发问：“池二哥，我大哥他……”
池许此刻才脱离了方才的余悸，听到江菱岚的声音他摆了摆手：“我没事，殿主在等你，快进去吧。”
江菱岚狐疑地看着他匆匆离开的背影，疑惑地走进殿中。
“岚儿，坐吧。”她还未进门，江穆的声音已经传出。
江菱岚便推门进去，坐到了一旁的位子上：“大哥你找我？”
“嗯，想必韵儿的事你也知道了吧。”江穆头也未抬地开口。
江菱岚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“韵儿”是指江亦乔，她本来该是她的妹妹。
“骨雀将此事告诉我了。”江菱岚对骨雀此番擅自行动甚是不爽，即便她先前便警告过她不可将江亦乔的事告诉江穆，可她终是更害怕江穆一些。
江穆将手中书合上随意丢到桌上，看起来并不很走心地开口：“你威胁她了？为什么不想我知道韵儿的下落？”
江菱岚没想到他会追究这件事，只好硬着头皮开口：“大哥说笑了……我是警告过骨雀，但只是因那时还不确定那个小姑娘便是韵儿，我才……”
“行了，不用解释。眼下独孤溟想来已经寻到残魂蛊解药了，若是独孤迟宇毒解苏醒，第一个要对付的便是血月殿。若想翻盘，唯有在浮光殿安插一个线人。”江穆打断了江菱岚的话。
江菱岚的脸上露出一抹难以置信：“大哥你是要小乔当内鬼？！”
“不错。”江穆像是早料到她的反应，淡淡吐出两个字。
江菱岚感到有些懊恼，她不想把江亦乔牵扯进来就是担心江穆会利用她，可终究没能阻止……
“大哥……你这是在置她于不义！”即便她知道怎么说都是徒劳，她还是把想说的话说出了口，“小乔对独孤溟的情比对我们多！”
“我不在乎。”他声音坚定，似乎已经打定了主意，“只要能报仇。”
江菱岚的呼吸急促，她匆匆回了一句：“请你别伤害她。”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。
江穆哼了一声：“你终究还是小孩子心性，比不上骨雀。”
江菱岚装作没听到，脚步不停。
――――
晚上的棠城与白日相比似是更热闹了些，灯火通明的大街上车水马龙，人群熙熙攘攘，到处都是谈笑风生一派乐景。
不过，最吸人眼球的可不是这些，而是――路边有许多小食摊儿，各式各样的零食琳琅满目，光是看着就叫人眼馋了。
九谣的目光就没离开过食物，心不在焉地拽着司空宸的衣袖。为了方便她抓着，司空宸还故意换了一件水袖的长衫呢。
看着她快要流口水的模样，司空宸忽然就想捉弄她，便悄悄地把袖子从她手里拽出来，然后故意绕到人群里，观察她的翻涌。
九谣从来没见过这么多好吃的，便随口说了一句：“阿宸，我想吃那个。”
然后便想着摇他的衣袖，结果才发现――司空宸不见了！
“啊？”九谣的目光四处转了一圈，司空宸故意低了头防止她看到，但是九谣对他太熟悉了，一眼便从不远处的人群中找到了司空宸，她暗暗一笑，不动声色地继续向前走。
司空宸原以为她会慌慌张张地到处寻她，结果这个没良心的丫头居然跟没事儿人似的就那么跑了！
忽然，司空宸的目光落到了一旁的货架上挂着的几副假面上，他挑了一个山鬼的面具覆在脸上，付了钱之后便去追九谣了，九谣正走着，时不时回头看看司空宸。
正在她回头的时候，忽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，她回头，却撞上一只鬼脸！
司空宸还以为她会吓得大叫呢，结果她只是愣了愣，然后便指着他吃吃地笑出了声：“哈哈，你这个样子好丑啊！”
司空宸脸越来越黑：“臭丫头！小心我收拾你啊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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